年,孔笙和《大江大河》中的宋家姐弟一样踏入高考考场,宋运辉考上了,他落榜了。
此后他做过工人、在夜大念过汉语言文学,当过编辑,最后去了电视台当摄影,到年,干上了主摄像,什么是主摄像,简单讲就是,之前他是给人家扛机子的。
也是这一年,宁夏西海固吊庄办来了个新干部,来自涌泉村,名叫马得福,来得正好,新官上任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追回那几户参加吊庄又半途逃回去的村民。
马得福回村挨个劝说,每个人都在大倒苦水,齐刷刷摇头叹气。
「说啥也不去了,坐牢杀头也不去。」
而孔笙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沿着国剧的道路,一步步往前,说啥也不回头了。
他先是在摄影位置上干出了古早武侠剧爆款——《白眉大侠》《甘十九妹》。
后来当上导演,拍《闯关东》的时候,遇上了同样来自山东的汉子,侯鸿亮。
那时候他肯定想不到,这个在山影做到风生水起的制片人,会在山影的光辉时刻——上市前一天,正式离开山影,和自己口中的“孔老师“开辟一个国剧新的字头,之后这家独立制作公司很快在国剧江湖风生水起,它的名字你们都知道了——正午阳光。
年底的时候,侯鸿亮带着新的任务找到了这位老伙计,他们必须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干出一部“平民视角、国家叙事、国际表达”的扶贫剧,一开始定名《闫宁镇》,到播出的时候,改名为《山海情》。
孔笙二话没说,带着队伍直奔宁夏采风,一边和疫情赛跑,一边赶着写本子,找演员,一直梦想跟孔笙合作的黄轩圆梦来了,还在哺乳期的热依扎也来了,热依扎原本也没想过水花真能找她演,原本就想来孔笙面前露个脸,结果孔笙试了一堆女演员,还是定下热依扎。
第一次和正午阳光合作的热依扎问选角导演,你们会用哺乳期的演员吗?热依扎多虑了,孔笙只有一种演员不会用,就是烂演员。
片子剪到最后一天,侯鸿亮问孔笙,剪出多少集?孔笙说,就26集。
接下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这部换成别的任何一个团队,随随便便搞80集不存在任何问题的26集扶贫剧,从播出以后豆瓣评分高开炸走,开播9.1一路炸到9.4分收官,就这,还是被很多观众听配音打了一星给拉低的,但这些观众不知道的是,孔笙其实为本剧做了两个版本,一个配音版一个方言版。
国剧有个特别奇妙的现象:拍得稀烂的顶流偶像剧大家见怪不怪,偶像好好记几句台词可以吹上天,反倒越是好剧越被挑刺。
但《山海情》还是被大多数看过的观众惦记着,大家说:得宝不在的第一天,想他,得宝不在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想他。
但没人想孔笙。
打从《闯关东》开始,豆瓣评分9.0+的国剧作品,孔笙独揽五部,拍完了观众不会惦记他,他自己也没空惦记,下一部戏马上又来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在正午阳光,侯鸿亮就像个精品剧包工头,每回接到最难的活,就交给最能干的孔笙干,还次次不带重样的,《闯关东》是年代剧,《战长沙》是战争剧,《琅琊榜》是宫廷武侠剧,《父母爱情》是剧情剧,《欢乐颂》是都市剧,《大江大河》是史诗剧,《山海情》是扶贫剧。
也是奇了怪了,什么剧到了孔笙手里,就俩字儿——好剧。
大家都说孔笙已封神,可一个不懂追逐流量,不擅引爆话题,不喜欢混圈子,对恰烂钱非常不感兴趣,天天蹲在拍摄现场,最开心也不过在工作室和侯鸿亮、王凯、黄轩他们吃顿饺子喝口茶的山东大爷,能有多不起?
这部9.4分的顶级国剧,你其实未必知道它有多好
现在大家都说,一群山东人搞出了一部说着陕西话发生在宁夏的好剧。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孔笙和正午阳光团队,这完全可能成为又一部拍完了口碑不错却没什么水花的主旋律扶贫剧。
因为整体拍摄时间有限,剧本出得也晚,要讲故事,还要兼顾宣传任务。
更难的是,年轻观众是主旋律最重要的目标受众之一,如果主旋律与年轻观众之间有壁,那么主旋律的传播效果就打了折扣,但怎么让年轻观众爱上一部农村剧,绝对是个大问题。
换一般的导演可能走套路再说,但孔笙不是一般的导演。
很多年轻观众说换个角度看,《山海情》很像男频爽文或是种田文,这一下,男女年轻观众都解决了。
孔笙怎么做到的?就是不走套路。
《山海情》完全跳出了过往所有扶贫剧的套路,不是标新立异,恰恰是孔笙真正弄懂了扶贫,不是领导开个会找几个专家弄一弄就搞定了,而是要一群像得福得宝白老师这样人,一关关闯过去。
得福需要解决的难题有大有小,每一件都很实际:怎么劝人去戈壁滩上开荒、麦子地没有水怎么办、村民种出的蘑菇滞销怎么办、怎么应付爱搞形式主义的上级?
孔笙通过他,把每一个戏剧点用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情节展现出来。
可是当观众已经习惯了被时尚都市剧、古偶玄幻剧包围,怎么带观众入戏,一般的导演都会犯愁。
可孔笙不是一般的导演。他大张旗鼓地推出了方言版。
就连演员,也尽量找西北的。演马得福的黄轩是兰州人,演笋王马喊水的张嘉益是西安人,演杨县长的闫妮是西安人,演李大有的尤勇和演马得宝的白宇帆也都是西安人。
结果演员一张嘴都是,“你次咧四咧吐成贼样”,“额就问你晦气不晦气”,听着宛如和着沙子的风,呼呼吹在脸上,活泼,生动,莽撞,有内味儿了。
可以说全剧从选景,道具,服装到表演,从里到外,都在为「真实」服务,为的就是让观众感受到,自己是和剧中角色站在一起的。
如果是一般的导演,把外观弄土一点也就算了,可孔笙不是一般的导演。
剧中水花爹为了一头驴、一口水窖就能把水花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是真的;
村民冬天为了挖山头仅剩的一点茅草大打出手是真的。
胡建人郭京飞来了以后听不懂当地话,当地人得福也听不懂福建话,也是真的。
全都来真的,也就意味着在这里,演员们也终于没有了高级磨皮。
反倒满脸都是清晰可见的褶子,和脸蛋子上的两朵红云,加上洗旧的汗衫、护套、浓重的方言口音,让人相信他们就是这一片土地里生长起来的……
黄轩终于洗掉了都市剧三连击里的油腻,人是土的,演技恢复了当年的清澈。
出道就和杨幂拍时尚封面的热依扎,成了宁夏山沟沟里的农妇。
那淳朴的笑容,活脱脱《舌尖上的中国》。
但要说孔笙真正厉害的地方,是在一部主旋律剧里,没有歌功颂德,没有空喊口号,就拍一群人在这片土地上过日子,到最后却能让所有人感受到,这就是主旋律扶贫剧,最该有的样子。
其他国产剧里的狗血剧情、长篇废话,《山海情》一概没有。
比如水花和得福这对全剧最强CP,就因为德福家里没有驴也没有井,水花被许了人。
好不容易逃走,担心父亲出事,又带着德福给的几块钱返回村里。那种坚强,心碎与隐忍杂糅的复杂情绪,都写在她的眼神里。
放一般的导演,这一段故事可以拍20集。
可孔笙不是一般的导演。结果就是,这段感情,点到即止。观众等到大结局,也没等到两人再在一起。
而观众面对没有一点狗血剧情,一点不走套路的国产剧,都有点不习惯了。不拍狗血,拍什么?
就拍扶贫。就拍人。
短短二十多集里,观众看着乡亲们在戈壁滩上,从地窝子,土坯房,到建起红砖房,小楼房;从种土豆、种玉米,到种蘑菇、搞工程,从走出去,到走回来,一步步地走向更好的生活,打心眼里为剧里的乡亲们高兴。
剧集没有反派,唯一的反派就是穷。
换成一般的导演,拍作为全剧正面形象代表的得福这样的人物,很容易拍得很假。因为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缺点的角色,可要是得福假了,整部剧就假了。
但孔笙不是一般的导演。
看完全剧没有观众会觉得马得福假。这当然得益于黄轩终于回到他早期在一系列电影中干净的演技,但也离不开孔笙塑造的围绕在得福周围的人物群像。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得福这种好人呢?
但观众看了马喊水这样嘴硬心软、得福说啥他说说滚最后又啥都帮了的父亲,有马得宝这样天天跟哥哥干架、但最后干啥都冲在最前头的弟弟,有白崇礼这样为孩子把校长都干没了的老师,有李水花这样坚韧、倔强、永远含着笑面对生活的难的青梅竹马,你就会百分之百地相信,世界上绝对就有得福这种傻子。
能拍到这一步,孔笙当然牛掰,但这还远不是孔笙全部的牛掰。
比如说,你何时见过,一部扶贫剧这么好笑,但又好笑得一点不喧宾夺主?
你又何曾见过,故事开头那些向着火车飞奔的少年。或是拉着一家人和全部家当赶往金沙滩,走了七天七夜在夕阳下唱着歌的水花?
这么土,又这么有诗意。
因为孔笙拍的,其实就是一部闽宁镇版的《百年孤独》。但它的内核不是沧桑也不是爽,而是一种内心涌动的力量。这力量从金滩村生长出来,绵长,地道,到最后,导演把人对土地的情感,停留在了“根”上,所以得福最后说——人有两头根。
一个创作者要有多温柔,又要有多接地气,才能深深懂得这片土地,才能把这片土地上的人的所思所想,都拍出来?
哪怕是厉害的导演也绝难做到,但他可不是一般厉害的导演,他是孔笙。
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主演中孔笙的唯粉黄轩采访中对他的一段评价——“真的是名不虚传。他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敬业和专注。业务能力就更不用说了,对剧本的把控,对演员的把控,然后讲故事的这种能力,我觉得是太好了。“
怎么会有这么又穷又土又轴的大导演?
但跟着这样的导演演戏,就像《让子弹飞》里廖凡对张麻子解释为什么离开他时说的——“不轻松“。
黄轩介绍过,《山海情》的拍摄环境相当艰苦,大家是咬着牙在拍,“想找一个纳凉的地方都没有,没有水没有电,寸草不生。”尤勇也表示,剧中呈现出来的环境,确实也是主创团队们真实生活工作了5个月的环境,“村子从没有树到有树,从地窝子到土坯房、砖房,一步一步这么过来,导演整个的拍摄节奏也是如此。”
但孔笙自己倒不觉得苦,反正他也土惯了,吃点土算啥?
这些年孔笙常被称“拍遍中国近代史的百年”。听起来很阔对不对?
但孔笙很长时间以来,都是个很穷的导演。
拍《温州一家人》的时候,孔笙带着剧组从陕北跑到东北,从东北到俄罗斯,然后到法国、意大利,一路咬着牙精打细算,最后竟然也没有花很多的钱。
拍孔笙自己最偏爱的《生死线》,48集的抗战剧,投资才多万元,放到现在连baby这种一线女星片酬一半都给不起,但他竟然也带着张译廖凡倪大红这群演员把剧拍出来了。
可惜没打进孔笙剧的豆瓣前五名,才豆瓣8.9。
孔笙后来说,感谢这群能吃苦、有激情的好演员。
穷,是因为没人给他大预算,没人给钱,因为孔笙很长时间都不卖钱。
很长时间里,他的剧都是“没人投”、“没人买”,或者“买下来了也没人看”。他自己引用电视台当年对他的判断是:“有点曲高和寡的意思”。
曲高和寡就算了,他还轴得很,当年满屏抗日神剧,到他拍《战长沙》,霍建华都找来了,让霍建华骑着机车带着哈雷几枪打下一架飞机,收视不是稳稳的?可孔笙硬是透过一个普通家庭的曲折命运,去拍出了一部抗战史诗。
结果收视率又是一般。
被问他还不服气:你不能也把电视当娱乐了,像打鬼子那些剧,是不对的——日本人要是这么容易打,还用八年抗战吗?战争是残酷的,不管打赢打输都不是好事情,不要认为就像做游戏一样,玩儿一样。
当导演的不好好拍爆款也就算了,当制片人的也不靠谱,侯鸿亮有次直接在论坛上开怼:拍电视剧难道就是为了收视率吗?
好不容易找了个前偶像演员,拿到个看上去收视会好一点的古装剧本,刘和平带着《北平无战事》的剧本来了,哥俩把剧本一看,那部先放一放,先拍《北平无战事》。
又是不惜血本。
刘烨、陈宝国的军装是在上海的裁缝铺子里量身定制,一人好几套,一套好几千。孔笙开玩笑,“TVB一件戏服穿20年,反正古装剧、宫廷剧、现代戏轮流拍,总能用上,我们一个类型就拍一次,连再穿的机会都没有。”
这部剧大牌云集,光影帝都有七个,好在没人为低于平时的片酬斤斤计较。陈宝国原本签了两个月合约,演的也不是主角,但后来足足拍了三个月,只字未提加钱。孔笙明白,大家是看在好剧的份上。
但就这么拍出的剧,每集拍摄质量都不输电影,获奖无数,其实也没打进孔笙剧的豆瓣前五,又才豆瓣8.9。
最关键是,收视率还是不行,播出期间仅列卫视剧收视第六位,网播量不到当年郑爽等主演的热门剧《古剑奇谭》的零头。
直到这部剧拍完了,孔笙才把之前放下的古装剧找回来,胡歌来到剧组报道,饰演梅长苏,王凯则第一次在正午剧中出演要角——靖王殿下。
这部戏其实可以很省钱,因为是“架空历史”,没有特定的时代背景,但遇到孔笙就不行了,他说:我们仍然追求历史感,还想把中国古代的文化传统表现出来。
行吧,这一句话,剧就便宜不了。建筑、服装、礼仪、道具等,都找特定的时代作为参考背景。
一场誉王谋反的战争戏,大概10来分钟。剧组用了云梯、滚木、烟、火之类,拍了7天。
放一般的制片人该撞墙了吧。
孔笙还振振有词:如果不把剧作中“五万人打三千人”这个概念用镜头表现出来,我感觉这个戏就失去了它的真实性。
制片人侯鸿亮看完片花说:好哇!拍得值!
哎,这群搞艺术的山东大汉!
穷就算了,孔笙还轴。
《琅琊榜》的时代背景是四分五裂的南北朝。时逢乱世,每个人都暗藏心机,很容易拍成勾心斗角的权谋剧,但孔笙看重的却是宫斗、权谋之外的家国情怀、匡扶忠义。
所以在孔笙手里,梅长苏必须死,他死了,那生命才有如萤火,灿烂而短暂,却照亮天地人心。
《琅琊榜》从开播收视吃土到沿路凭口碑逆袭,分析剧集对角线构图、三分法则、黄金螺旋等摄影构图、服装道具精美、礼仪准确的帖子纷纷涌现,被网友疯转。
侯鸿亮跑去问孔笙,看到了吗?各种夸我们呢。孔笙一看,“太夸张了,怎么会火成这样?我们只是做了一直在做的事而已。”
这部戏,加上李雪同年的《伪装者》,正午阳光的牌子响了,孔笙拍戏总算不缺钱了,可该土还是土,该轴还是轴。
哪怕是拍《鬼吹灯》这样的奇幻剧,他还是土得很。
孔笙其实不是“灯谜”,接到这部剧后看了原著,发觉很好看,最关键胡八一和王胖子的冒险故事,其实发生在孔笙所经历过的青春时光里。
好了,一部讲述惊悚盗墓传奇的奇幻剧,被孔笙拍出了现实主义风格,“对此孔笙的解释是:“我看了电影,玄的东西我们比不过,那就老老实实做事,墓就做一个墓,洞就做一个洞,做实了。”
于是不是处女座的孔笙,却被打上了“处女座剧组”的标签。
拍《欢乐颂》就更土了。开播之前,小女生们曾问孔笙,剧里有没有“撕”,孔笙懵了:什么撕?
这么土的导演,碰上《大江大河》,太对路了。
他找回了已经退休的老牌编剧袁克平,用了极致的“变形宽银幕镜头”,照旧现实主义,“戏剧化冲突不能有意识地太过强化”,服装、道具、制景将真实感最大化。
有场宋家的吃饭戏,快开拍了孔笙喊停,然后亲自撤下了桌上的一盘红烧肉……
孔笙对年轻演员说,“你们的父辈都知道那个年代是怎么过来的”“把这个做好了,做真实了,做到人心里去,大家才会感动”。
这么做剧真是艰难,但这也许就是孔笙这代导演的命。
他们就像在戈壁上被大风打磨得越发坚硬的金沙滩的人们,如顽石一般,在那儿,坚韧地活着。
要品质,要情怀,还要抢夺着年轻一代碎片化、倍速化的时间,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好在,孔笙也从未想过回头。
为什么这个龙套演员,孔笙总也捧不红?
日子久了,孔笙不仅爆剧,而且红人。
胡歌凭梅长苏重回巅峰,王凯演完《琅琊榜》红了,演完《大江大河》演技受到了公认。很多人说孔笙不会拍女人戏,可唯一一部红了五美的《欢乐颂》是他拍的。
带着娃拍完《山海情》,热依扎凭演技彻底翻身了。
好像只有一个演员孔笙怎么也捧不红,就是正午阳光剧头号龙套演员——孔笙。
在孔笙导演的剧中,经常能够看到孔笙本人,比如《琅琊榜》中的猎户老头;《父母爱情》中医院及照相馆的员工;《《大江大河》中春红饭店门口报刊亭的老板;《鬼吹灯》中的卖茶大爷,由于导演的特殊身份,所有他客串过的角色都会引发网友猜测:这只怕是个深藏不露的关键角色。
没有,只是一个“死跑龙套”的,而且每次都只出现了一次。
到后来,在孔笙剧中“揪出”孔笙,成了粉丝们热衷的游戏。
对了,孔笙也是有全球后援会的人,后援会简介:一个粉了客串总是P高糊的导演孔笙大大的后援会。正午家训:好好做人。
虽然粉丝只有人,但排面必须安排上。
有粉丝有排面的孔笙也时常为自己辩白:“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演,主要剧组经费有限,群演不够的时候,他们硬拉着我上,我就上去了。”
听起来是导演无奈客串的悲惨故事,可惜被靳东无情戳穿了:“事实根本不像导演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人硬拉着他上,每次他都很积极的客串角色,镜头一过来的时候,他比谁都爱抢戏……”
哎,喝了你倒的茶还爆料,孔萌萌,靳东可太笋了。
他自己也经常冒出来爆自己的料,《生死线》第一个镜头,枪打廖凡的就是他,他还非常得意地表示,“你们不知道吧!”
本来不知道,宁一说我们可都知道了,谦虚低调每次都被硬拉上去演戏的隐世戏骨就是您呐!
除了客串剧中角色,孔笙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每次工作人员出现空缺的时候,他自己总能第一个顶上,毕竟,也是当过《白眉大侠》摄影的人。
全能孔导,要说缺点,就是害羞。
黄尧去《山海情》剧组面试,她也腼腆孔笙也腼腆,说是面试俩人相视无言,实在太尴尬了,孔笙只好翻起黄尧的简历缓解尴尬,嘴上咕嘟了一句,对她没演过农村戏有点担忧,结果黄尧脱口而出:“导演放心,我土滴很!”
话一出口,腼腆大叔孔笙笑了。
据黄尧回忆,“孔导时而笑眼眯眯,在讲述麦苗的故事时又无比认真”。
而据黄轩的回忆,拍这么难的戏,孔笙从头到尾没骂过人,再着急也不骂人。
这几年被夸得多了,孔笙就自嘲:“观众只看到了导演获得的成绩,却没看到导演累成狗的窘态。导演的初衷就是作品让观众喜爱,也给自己的付出有一份交代!”
“这么一个羞涩之人,怎么能当导演呢“
虽说有交代,但说来也有点可惜,哪怕是口碑炸裂的《山海情》,也没能超过孔笙六年前拍的一部剧,那部剧,好像又埋下了后来正午阳光崛起的所有故事线索。
说来也有意思,拍那部剧,其实是孔笙拍完跑遍全世界的《温州一家人》太累了,想说选一本以为可以“轻松一点”的小说拍一拍,谁能想到会拍出一部国剧封神之作——
《父母爱情》。
而且真拍起来就不轻松了,为了还原上世纪70年代的海军大院、营房,剧组跑遍了整个山东半岛,选了块面朝大海、没有现代建筑的地方搭景。
剧中时代跨度40多年,剧组置景也要精心反映40多年的变化。
现在《山海情》主演讲西北话大家感到新鲜,其实不过是孔笙故技重施,当年他特意让剧组的山东人教几位主演讲山东话,讲完了他还不满意,“虽然说得不是很像,但很好地体现了电视剧的生活感。”
到现在观众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部怎样的电视剧?爱情剧?年代剧?生活剧?演了什么观众也不好概括,说是父母爱情,爆款剧里的狗血、出轨、争家产,统统没有,就是一群人,平平凡凡过完了一辈子。
这有啥好看的?
但看懂了父母爱情,就看懂了孔笙剧的精髓。
剧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真实而平凡地走过了一生,他们经历的悲喜,也是每一个普通人在一生中都会经历的悲喜。但观众就觉得有意思,看一遍不够,要再看,反复看,越看越有意思。
当年初见孔笙的小说作者和编剧刘静还奇怪:“导演不爱说话,好像也不爱打扮,似乎是那种只顾低头拉车、不怎么抬头看路的人。我去过两次片场,两次他都在那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人也有些许的羞涩,令我心生纳闷:这么一个羞涩之人,怎么能当导演呢?”
但如果看了孔笙的作品,就能理解孔笙为何成为孔笙,一个质朴的、只为拍出好剧的导演是存在的。
《山海情》中有句经典台词:未来这个好,未来那个好,未来是啥嘛,未来就是还没有来嘛,啥时候能来,谁又能知道呢。
说的是扶贫的事,但又让人觉得,好像是在说国剧。
这么多年来,孔笙就像国剧的大山里,灌溉国剧的土壤,让绿芽才得以抽苗。
而国剧也从烂剧黄沙扑面,变成了好剧绿树成荫。
国剧未来在哪,去向何方,孔笙也知道,侯鸿亮也不知道,正午阳光没人知道。
但,干下去,就是创造历史。
累,却无从止歇;苦,却无法回避他们的历史使命。
“大时代”下国剧泥沙俱下,做口碑剧要面临市场变化、网络浪潮和观众迭代的挑战,图什么呢?
但看过《战长沙》就知道这群人是不在乎的——杨紫在剧中问顾清明:“你们这些人死了没人知道,尸体都运不回来,一个个还往上冲个什么劲?”
答:“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但孔笙始终称自己是一位“非专业”导演。
他说电视剧毕竟不像电影那样,能够做到几天拍一个镜头的严谨程度。我只是在有限条件内,尽量做到最好。
不好意思导演,只有这句话我不同意,观众都是看过国产电影的,没发现您说的那么严谨。
但这就是孔笙。
他的唯粉黄轩如此表述自己的爱豆:他是特别憨厚朴实的一个人,丝毫没有大导演的架子,就像邻家的一个叔叔这种感觉。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他的剧总是能击中观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们希望善良的人会有好的下场,希望坚持不懈的人会苦尽甘来……从当年的江德福安杰,到如今的马得福李水花,孔笙总能揪住我们温热的心肠。
他自己说,不管是古装、谍战、年代,都想找到一种现实主义的感觉,而“无论是细小的情节段落,还是总体的故事方向,都希望走得更温暖一些,让人感受到一些美好的东西”。
就像因病去世的刘静曾说的,人心终究是向善的,没有人能够拒绝人性的光辉,也没有人能够拒绝真正的温暖。
《山海情》拍完那天,看着大哭的黄轩,孔笙很感动。黄轩说,你在北京拍完戏了,你生活还在北京,但如果以后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们可能很难有机会再回到闽宁镇了,很难再回到五间房待一段时间了。这戏一拍完,你可能就真的跟这一段生活、跟这个地方告别了。
但这好像就是孔笙的生活,他一次次第一个到剧组,又最后一个告别。
那种60年代生人身上发光的理想主义在他身上始终存在,他说,“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一些剧搞得观众审美模糊,我们有必要告诉观众什么才是好东西。”
什么是好东西呢?“你做什么都得像那么回事儿。”
年时孔笙说,“热情依然有,但年纪也大了。再带几个年轻导演、再拍几部剧,我想就差不多可以了。”
现在是年,新导演带出来了,好戏又多了几部,孔笙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国剧,还需要孔笙。或者说,每一个被烂剧折磨的观众,都需要孔笙。
刘静当年评价孔笙其实有后半句:“能咬人的狗不叫。在我看来,这不是一句贬义的话,实在是一种人生最高的褒奖呀!尤其是对男人们。”
《黑侠》里李连杰有句类似的台词——“真正厉害的男人,不说。“
国剧江湖里,孔笙就是那个厉害的男人。
《山海情》结尾,当年在涌泉村的山坡上行的马得福、麦苗等人的孩子们,跟着姑姑马得花回归涌泉村,曾经黄沙满地的金沙滩,现在变成了绿油油的塞上江南。
那一刻,我觉得《山海情》的故事也是孔笙的故事,当年那个高考落榜在夜大念汉语言文学的小编孔笙,最终在国剧中找到了自己的塞上江南。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